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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之涩

1999-09-26 来源:生活时报 李骏虎 我有话说

忙过一阵子,常好喝上一杯啤酒。我不嗜酒,品不出这麦芽发醇出来的东西有多香,加上消化不是很强健,喝这玩意儿实谈不上享受。我贪恋的,是它那涩涩的微苦,含在嘴里,能在一刹那使头脑清醒而深邃,咽下一口,一直苦涩到心底,心也变得感情丰富起来。独自品一杯啤酒,寂然凝眸,心境平和,常有欲泪的感觉。我的体会,啤酒原本不应该是豪饮的东西,它太深情,海灌驴饮太没情调。若单纯为了解渴,不如去喝白开水。啤酒微微的苦涩,使它具有生活的滋味。

人生有五味,生活中才有喜怒哀乐,但日常生活中不是老有电视剧中的吵吵闹闹哭哭笑笑,生活还是平平淡淡的时候多,平平淡淡地骑车上班,平平淡淡地应付工作,平平淡淡地与人交往,平平淡淡地下班买菜,平平淡淡地与家人共进晚餐,平平淡淡地打发走旧的一天又迎来新的太阳。淡淡的岁月中因为总有小小的心事,小小的不满,小小的失落,就常伴有微微的苦涩。人生五味,我们挂在嘴上的总是酸甜苦辣,很少提起尾巴的“涩”,因为它太平常了,不但与生活同行,更渗透在她的体内,同呼吸,共存亡。涩,是生活的原汁原味,不夸张,不矫情,活着不是件容易的事,但又不得不忘掉它的艰难困苦,依靠它的收获和幸福,真实的体味,就是涩涩的感觉。

我很喜欢品味“生涩”这个词,她像一枚青果,让人动容和隐隐生痛。生涩是不成熟的,不圆滑的,不落俗套的,甚至有那么一点别扭,不和谐,但她更是真实的,不容回避,不忍亵渎,不可欺骗的生的原始形态。啤酒使我感到生涩,咖啡就不行,过于浓烈,麻痹人的神经,不真实。尤其咖啡加糖的滋味,有人拿它来象征爱情,还写成歌词,矫柔造作,像烟花女子,自欺又欺人,命运的苦涩是真的,爱情的苦涩是假的,让人难以琢磨,难以把握,她们,原本就不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分子。

水是涩的。含泪的眼睛是涩的。洗干净的手也是涩的。生活像水一样流着,像水一样平淡,像水一样涩涩的滋味。真实的感情,用心的劳动,沉静的思索,换取的,是涩涩的生的感觉。一个人的时候,涩涩的是思念,两个人的时候,涩涩的是理解;飘荡的时候,涩涩的是前程,成功的时候,涩涩的是经历;孤零零的时候,涩涩的是渴望温暖,合家欢的时候,涩涩的是鸡毛蒜皮……活得没有喜怒哀乐搅扰了是一种境界,活得没有涩的感觉了,就是莫大的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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